手绢传奇
你现在怎么还在用手帕?”这是我常遇到的善意询问。我总是回答:打小随身带手绢,习惯啦!”半个多世纪以前,上小学,老师每天都要检查学生带没带三样东西:一样是手绢,一样是茶缸子...
“你现在怎么还在用手帕?”这是我常遇到的善意询问。我总是回答:“打小随身带手绢,习惯啦!”
半个多世纪以前,上小学,老师每天都要检查学生带没带三样东西:一样是手绢,一样是茶缸子,一样是口罩。手绢,这是当时我们习惯的叫法,不叫手帕。那时有“唱游课”,“丢手绢”和“老鹰捉小鸡”是进行次数最多的“唱游”。记忆里形象最鲜明的,一位是“小脸老师”,一位是同桌的“方子”。
“小脸老师”,自然是因为同学们觉得她脸小,给她取的绰号,她听见我们背后低声那么窃叫,并不生气,有时甚至还会闻声回头,微微一笑。
手绢和口罩,那时候真正用它们的时候,并不多。到教室外走廊里的开水桶接水喝,一天总得好几次。我妈给我买了一只很漂亮的搪瓷把缸,还给缝了个蓝布套子,我用起来很是得意。但是“方子”——北京发音是“方扎”,他姓方,个头跟我差不多。头一次让老师检查时,拿出的却是一只吃饭的粗瓷碗,我带头笑,惹得全班哄堂,可是“小脸老师”却没笑,她和蔼地跟“方子”说:“很好。洗干净用。也该配个布套儿。”其实更惹笑的应该是“方子”的那方手绢,可惜大家看不见,我是看真切了的,那根本就不是买来的正经手绢,而是不知从哪件旧衣服上裁下来的一块灰布。不过“方子”的口罩让人无可挑剔,比我们任何一个同学买来的都大都好,后来知道,“方子”他爸是水泥厂的工人,那口罩叫做“劳动保护用品”。
我和“方子”都极愿意听老师的话讲卫生,我们真的不随地吐痰、擤鼻涕,放学排队离校时乖乖戴上口罩,偶尔因为玩弹球、拍“洋画儿”口渴难忍,就近在自来水龙头对嘴儿喝了凉水,被多事的女生告状,我们就在“小脸老师”跟前认真地检讨,现在回忆起来,有点奇怪,“小脸老师”怎么从来没有批评我们男生玩弹球、拍“洋画儿”不卫生呢?她自己有时还跟女生一起玩“拽包”、抓(发音是chuǎ)羊拐呢,她只是强调玩完了洗手而已。
有一次,“小脸老师”出作文题“我的妈妈”,大家都埋头在写,“方子”却只是发愣,“小脸老师”就走到他身边,弯下腰,跟他说悄悄话,但是我听见了,当时非常惊讶,因为“小脸老师”说的是:“对不起……我考虑不周到……你不用写这个题目,你自由命题吧。”
忽然“小脸老师”不给我们上课了,来了个代课的男老师,他的脸未必大,却被我们叫做“大脸老师”。他一来就给“方子”一个“下马威”,说“方子”的茶缸不合格,还拎起“方子”的手绢让全班看:“这是手绢吗?这是擦脚布!”他和我们都没想到“方子”的反抗是那么强烈,“方子”当即跳起来,抢回那块“小脸老师”从没奚落过,甚至还表扬过他洗得干净的手绢,大声骂出了一句最难听的话。
“方子”要被记大过。“小脸老师”出现了,她的脸小,面子却很大,不知道她怎么跟校长说的,反正“方子”免予处分,换了另一位女老师来代课。
后来我转学,小学毕业后上中学……形成自己的人生轨迹。那所小学所在的区域早已改造成一片公共建筑。我至今没有跟“小脸老师”“方子”邂逅过。但是,近十几年,倒从当年老邻居、老同学那里,听到一些无法确证的传说。“文革”时“小脸老师”受丈夫牵连,也给当“牛鬼蛇神”揪了出来,但是“方子”装作“红卫兵”,把她救出藏匿起来,一直到“四人帮”倒台。“小脸老师”后来从小学校长的岗位上退休。“方子”“顶替”父亲进水泥厂当工人,一直到水泥厂迁往远郊后才退休,现在跟儿子儿媳妇开了一家“方手绢小吃店”,不但供应的品种多味道好,而且以卫生状况特别好著名。据说,在当年所有的同班同学里,别人早都使用上了各种揩面纸、餐巾纸、消毒湿手巾,只有两个“老顽固”还一直使用着手绢,一个是“方子”,一个就是我。
手绢现在不大好买了。最新消息,是“方子”已经在一家大商场里,开了一家“方手绢”专卖店。真该抽工夫去那里逛逛,我会喜出望外地遇到“小脸老师”和“方子”吗?
你用含情的眼睛,向我们传递人间真情;你用灵巧的双手,为我们描绘对未来的憧憬。你用新添的缕缕白发,向我们转达你神圣的使命;你用纯洁真挚的心灵,聆听我们无瑕的心声。你用发人深省的言语,激起我们学习的热情,你用博大无私的爱意,在我们的心田播种光明。
老师——一个响亮高尚的名称,老师——一块晶莹剔透的水晶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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