母亲
望娘与月亮形成钝角,那条线上的娘落点在一个小院里。一些曲折的河流、树木,光着身子早顺着炊烟爬上来了。这时整个村庄都空了,大地上只有娘。月亮较往常稍大,我的家乡比往常更小。刺眼的霜...
望娘
与月亮形成钝角,那条线上的娘落点在一个小院里。
一些曲折的河流、树木,光着身子早顺着炊烟爬上来了。这时整个村庄都空了,大地上只有娘。
月亮较往常稍大,我的家乡比往常更小。刺眼的霜让我的两片眼镜,无声破碎。
凌晨,娘一声咳嗽,便准确指出我的具体方位和泪水。
娘的手
拨开一路厚积的落叶、黄土,我被一双手刺痛。
多少条皲裂的道路被娘握在掌心,骨缝里的风雨撕开娘的袖口。一双农具,锈迹斑斑。
从秋风里抽身,一次次带出大把大把喘息的泥土及果实。
山上拾柴,土里刨食,从不认识文字及护手霜。她弯曲的一生呵,被沙砾、杂草及纠结的命运抓住。
春天来了
南风扑到院子里,娘颠着瘦小的步子说:好日子来了!接着就是夏天和秋天了,阳光多好啊!
母亲像一粒种子脱下了多余的壳,在小院里舒展。
可是我分明看见她的脸又多出一道皱纹,阳光里,她身上的养分蒸发得越来越快了。
想起娘
想起娘,想起风中的一粒稻谷,最瘦的一粒,最重的一粒,砸在遥远的乡下,我的心一痛,村口的那枚月亮湿润了,一道影子便瑟瑟地依到枯草摇曳的墙上,嗫嚅着远方的都市。
叫一声娘,叫一声我枯瘦、孤独的村庄,所有楼厦便倾斜起来。
这么多年的风霜雨雪呼啸着掠过,一枚稻谷独擎一片苍茫。一枚稻谷从青春开始,搜集所有的阳光,为背后的村庄、男人及儿女。
作为您的骨肉,我灿烂、饱满,面对世界昂首挺胸。与城市对饮,每每谈及您,我泪光里闪烁着骄傲及酸楚。为一种感恩我奔波都市,毫不懈怠。
一枚稻谷的欢乐及富足是我的梦想。
娘,握住您冰凉干枯的手,今夜我彻底地伏下身来。
秋风中的娘
突然我就想跪下来,再认真含一次您的乳头。娘!当我看见春天在您胸前已没了身影,童年甜蜜的福祉、一代人茁壮的地方,如今已一望无际地塌陷下去,我就想激动地咬住您的乳头,让您再疼痛一次!
我咬住您,就像咬住秋后的一小块土地。
我知道如今用多大的力量都吸不出一丁点营养了。这时,娘俯下身去,一双关节粗大的手掌抱起院里那捆柴就要走进灶里了。
我怎么感觉是秋风抱着娘。我多么想一把抢过来,牢牢地抱住。将最后的娘久久地抱住。
黑暗里移动的母亲
是谁,先行一步借光了月亮里的银子?我的学费清单是一团褶皱,在老娘的手里咯咯作响。用力推开村里一张张紧闭的口。唇,蘸着一肚子的白开水,磨一遍再磨一遍,奔波在借贷的路上。
黑夜是一条狗,潜伏在必经的路上,扑向娘的裤脚。
更多的狗,尾随娘轻飘飘的步子,把娘的肉撵散、血撵散、剩下的骨头翻滚着,怀抱着我的学费,拼命向着邮局跑。
乡下的火
将一家人的饭菜煮熟,将冬天的炕烧热,那火来自灶间、娘的手。火柴轻轻一划,来自乡野的杂草抑或枯枝,便开始挥舞焰火的绸子,我的童年就蹲在娘的身侧向灶里望。
贫寒的年代,多硬的秸秆、枝子、谷茬,火都啃得动嚼得欢畅。日子透熟的香在火精心烹制里袅袅而出。
如今,乡下人家也开始换上煤气了,村庄深处的火,步子稍稍有些迟缓。而娘,还是倔强地蹲在灶前,努力地将火一次次扇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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